35. 第三十五章 心弦轻断-《黑莲花太医求生指南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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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少年不敢惊扰到身边的人。

    像是害怕自己的动作轻渎了他似的。

    淡淡的苦香,在鼻尖弥漫。

    一身的月白,比天上的银盘还要明洁。

    刹那间谢不逢整个肩,都如被弱电扫过般,生出了淡淡的麻意。

    心猿意马。

    原本屏住的呼吸,在这一刻与心跳一起乱掉。

    文清辞的额头轻抵在谢不逢肩上,夜寒露重,他睡得并不安稳。

    谢不逢也随之缓缓地蹙了蹙眉。

    他想将文清辞抱回侧殿,但又恐因自己不知轻重,将身边的人弄疼。

    半晌竟僵在这里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    谢不逢人生前十几年,恣意妄为到了极点,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。

    在恶念中长大的他,更是养成了不关心他人感受的性子。

    少年何曾这样小心翼翼?

    又一阵清风拂来,在潭上撩起阵阵涟漪。

    虽然已经入夏,但是夜风仍旧寒凉。

    文清辞的身体,也因此轻轻地颤了一下。

    细弱的感觉,顺着相抵的额与肩,传至四肢百骸。

    谢不逢终于缓缓转过身去,扶着文清辞的肩与腿窝,小心翼翼地将身边的人抱了起来。

    手都不敢多动分毫。

    怀里的人,轻得好像羽毛。

    谢不逢下意识想起了太殊宫宫变那晚。

    ……自己就是这样抱着一身鲜血的文清辞,一步步走出了火海。

    雪夜中的羊羔,再次浮现于他脑海。

    那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慌感,将谢不逢紧紧包裹,令他难以呼吸。

    少年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人。

    然而下一刻,看到怀里文清辞微皱的长眉,谢不逢又忍不住放松手上的力量。

    一时间他竟然用力也不是,放手也不是,像是整个身体,都不再属于自己般不知道如何做才对。

    进入梦乡的文清辞,下意识追逐热源。

    就在少年抱着他走入侧殿的那一刻,怀里人的鼻尖,于无意间从少年的手臂上蹭了过去。

    谢不逢心里的那根弦,就这样“铮”一声,断成了两截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自上次宫变之后,卫朝的“爵”与“官”之间的划分便愈发清晰。

    二皇子谢观止身份虽高,但是不曾在六部轮转工作的他,身上连一个虚职都没有挂。

    开始代掌国事后,这一点仍没有改变。

    之前谢观止还不觉得有什么,但处理了几日公务他终于发现,自己的所作所为处处受限。

    但凡是重要一点的决策,都无法下达。

    一日后,行宫德章殿。

    天还没有大亮,可是身着紫袍的谢观止,早早便等在了殿外。

    雍都那边的公务,每过几日就要送来一次。

    皇帝刚刚“生病”,且还没有命二皇子代理国事的那段日子里,也积压了不少。

    为了处理这些事,最近几天二皇子几乎是在不眠不休地工作着,整个人都清瘦了一截。

    他虽然少从名师,自己也很努力,但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,压根没有处理这些事的经验。

    猛地一下将朝堂之事扛在肩上,身心压力一起袭了上来。

    少年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写满了疲惫,眼底还生出了一点淡淡的乌青。

    “二殿下,并不是咱家不想放您进去……实在是陛下正在养病,没有办法见您呀。”贤公公站在殿外,一脸无奈地说。

    谢观止被他拦在门外,难以进去。

    语毕,贤公公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:“您也知道的,陛下此次的情况的确不大好……若是陛下龙体还如往常一般的话,也不会劳烦您最近一段时间如此忙碌了。”

    贤公公的语气无比真挚,乍一听好像没有什么问题。

    可是听到这里,谢观止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不耐烦。

    他忽然抬头,朝贤公公冷笑了一下:“那我进去看望父皇,在病榻前照管、尽孝,也不可以?”

    “呃……这……”贤公公的脸色忽然一变。

    这是二皇子第一次想见皇帝,却被拦在门外进不去。

    他不像慧妃那样,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。

    谢观止只知道如果皇帝真的像传说中那样病重的话,作为最受他宠爱的皇子,哪怕不询问公务,自己也应该可以进去看他一眼。

    ——除非皇帝有意避着自己。

    这个早早就埋在谢观止心里,他却始终不愿想起的念头,再一次闪了出来。

    少年缓缓攥紧了手心。

    毕竟是代理国事的皇子,谢观止好歹没有像慧妃一样,被拦在大门口。

    此时他已经进了皇帝住的院子,不过始终被挡着不让进殿。

    谢观止自小被皇帝和慧妃捧在手心,向来是个有脾气的人。

    说话间,他的音量也大了不少。

    担心引火烧身,周围的太监和宫女,全都如鹌鹑般低下了头。

    谢观止环顾四周,沉声说道:“既然不能进去,那本宫索性在这里直说了。方才雍都传来急报,北狄来犯,侵扰我朝疆域,请求调兵增援,此事紧急且事关重大,本宫必须亲见父皇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少年的眉宇间写满了焦虑。

    卫朝幅员虽然辽阔,南方也有像登诚府这样的鱼米之乡,但是大部分地区还未经开发,不但气候潮湿、瘴气多生,并且人烟稀少,土地还被低矮的山丘分割成了小块,很难利用起来。

    相比之下,已有千年耕种历史的北地就要安稳许多。

    唯一的大患就是北狄。

    遇到领土水草丰茂的年份,北狄便与卫朝井水不犯河水,甚至还会友好通商。

    可若是天公不作美,北狄便会大肆南下,在卫朝的城镇中大肆掠夺一番。

    这年冬季,雍都可以说是瑞雪兆丰年。

    然而更北的地区却闹起了“白灾”,北狄的草场被厚重的大雪覆盖,在低温、缺水的情况下,牲畜没多久便大量死亡。

    现下,北狄终于到了不得不南下讨生活的地步。

    卫朝与北狄都知道,彼此之间实力相差不大。

    因此北狄向来不敢大肆侵扰,抢够生活所需,象征性打上几架,就会回自己的领地。

    一般而言,遇到这种情况,中原王朝都会在他们常过的几个关口增兵,缓解当地的压力,以求平稳地渡过这段时间。

    多年来,这两股势力,便如此维持在一种诡异的平衡中。

    处理此事并不难。

    可是只是皇子,而没有任何官职的谢观止却无权调兵。

    事情一时间僵持了下来。

    谢观止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,听上去格外严肃。

    可是听了他的话后,对面的老太监仍油盐不进地笑了一下说:“等陛下状态有所好转,咱家定将此事转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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